李大爷 作者 施泽会

李大爷第一个绝活就是看山。他看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。

集体那阵子，他不是扛着一把锄头，就是扛着一杆鸟枪。那时候鸟枪还没有被政府收缴。李大爷来回在河边，山上，田间地头走动，发现那些二杆子娃儿妹崽捣乱，他毫不客气逮着，二杆子娃儿妹崽被他一阵臭骂不说，他还要把二杆子娃儿妹崽带到生产队长那里去断道理。

二杆子娃儿妹崽少不了被父母一阵毒打。毒打之后，二杆子娃儿妹崽还是改不了狗吃屎的坏习惯。花生还没有成熟，就把花生连根拔起，种红苕刚埋在地里就被掏出来了，甘蔗才出一个结，就有人砍甘蔗了。

李大爷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你们这些二杆子娃儿妹崽，老子把你逮着了，对你毫不客气。不过也有些二杆子娃儿妹崽不偷东西，只给他们站岗放哨。那些二杆子娃儿妹崽在进行此类活动的时候，一个妹崽专门看李大爷来了没有，如果看见李大爷人影，就大声喊，李大爷来了，快跑。李大爷就逮不到他们了，李大爷就急得直跺脚。

不要说李大爷只能看山，李大爷还有另一个角色，那就是农村的厨师。那年，我刚学会插秧，生产队里举办了一次插秧宴席，这个宴席的厨师就是李大爷。李大爷办理了十来个菜品。让插秧的人着实喝了一顿美酒。菜品有，胡萝卜烧肉。农村人说办酒席，离开了胡萝卜不成酒席。李大爷说，那就按照农村的习俗办吧。还有就是炖鸡汤，鱼香肉丝，酸菜鱼，麻婆豆腐，毛血旺，酸菜扣肉，猪耳朵凉菜和一些本地蔬菜等等。大家要问为啥有这么丰富的佳肴？我给你说吧，当时是集体生产，集体有公猪房，猪圈里喂了20多头公猪，队长决定，杀一头公猪给大家吃插秧酒。那一顿美酒让有的人喝酒喝高了，在插秧的时候，秧子不是东倒西歪的，就是秧子飘在水面上。生产队长看了，心里非常恼火，最后赌咒发誓，明年插秧的时候，老子坚决不办插秧酒席了。

李大爷还有一个绝活就是打鸟。当时，农村里的麻雀非常多，又偷吃集体晒坝的粮食和地里的粮食，李大爷非常愤恨麻雀。李大爷把鸟枪灌上铁砂子，一群麻雀从空中飞过，李大爷举枪射击，麻雀就系数掉在地上，真的是百步穿杨，百发百中。我们村里的小娃儿就立马跑过去捡掉在地上的麻雀。李大爷有时候提着麻雀回家，自己经过一番加工烹饪，用麻雀佳肴来下酒，他就感觉生活非常幸福。有时候，我们这些小娃儿捡到了麻雀，他就让我们提回家，然后说，把麻雀拿回去，让你家老汉下酒。我们小娃儿望着李大爷呵呵地笑。

据说，李大爷之前在城市的钢铁厂当过钢铁工人。当时由于钢铁厂吃不饱肚子，自己自愿回到农村来的。再加上一家大小孩子较多，生活及其艰苦，钢铁厂的那点工资维持不了一家人的生活开销，他就主动回到了农村，后来钢铁厂的工人工资提高了，让李大爷的老伴悔恨了一辈子。

李大爷最后一个绝活就是杀猪匠。一到冬天，村里就是李大爷杀猪的天下。李大爷拿着白晃晃的杀猪刀，用力捅进肥猪的喉管，肥猪一下子就不能动弹了。李大爷就开始给肥猪打气，去毛，破边，剔骨。最后给自己割上两斤背柳肉，让主人炒好后下酒。李大爷酒足饭饱之后，他收拾起白晃晃的杀猪刀，就醉醺醺的回到家里。老伴问他，你杀猪难道要杀到老死吗？后来李大爷就把杀猪的手艺传给了儿子，儿子接替了父亲的杀猪手艺，又给村民当起了杀猪匠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李大爷突然患了食道癌，喝水都难以下咽。李大爷面黄肌瘦，生命垂危。他忘不了的是一家人的生活，身体。再一个就是忘不了的是集体那个时候的秧田。插秧的季节，水田里的秧苗一浪高过一浪，到了秋收的时候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稻谷。那些景象只能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，带进自己热爱的土地。他到离开人间那一天都没有弄明白，集体那阵子，生产出来的粮食还是不够队里的人吃，很多补钱户没有粮食吃，经济特别困难，缺衣少吃了很长一段时间。收钱户的生活稍微有点优越。总体来说都是经济困难，生活艰难。

李大爷下葬了。村里的人们组成了送葬的队伍。纸钱飘舞，锣鼓喧天，高山降低了高度，树木低垂，亲人哭泣。

我从学校回来，看见村里的墓地又多了一座新坟。

母亲说，你李大爷去世了。我问李大爷怎么去世的？，母亲说，是食道癌。

那个时候，我还不知道什么是食道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