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煤（三）

那个女的说：“一个人一晚上一毛钱！”

“能不能给俺几个烧一锅热汤啊？晚上冷，喝点热汤能暖和暖和。”姚庆磊问她。

那位中年妇女说：“你们每个人再交给我两毛钱，我给你们打半锅鸡蛋汤，一个人能喝两碗，吃了饭我再给你们准备两瓶开水。”

“大姐，”，姚庆磊微笑着说,“连明儿早上的汤你也给我们算上，看总共得多少钱？”

“你这一声大姐把我喊得心里怪高兴哩，你们一个人交给我三毛钱吧，明天早上的稀饭就不给你们要钱了！”说完，她指着院子的西南角，让他们仨把架子车拉到那边一个草棚下边。姚庆磊从衣兜里拿出九毛钱交给了她。

孟新华问：“大姐，你让俺仨住在哪个屋啊？”那个妇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，“你这个孩子，连二十岁还没有，你就叫我大姐，我大儿子也比你小不了几岁，你得喊我大姨！”

孟新华的脸顿时变得通红。

那个妇女指着那排房子说：“你们看到北面那一排房子没有，从东往西写着一、二、三，你们就住在一号吧！把架子车放好，你们就去一号等着，我烧好汤就给你们送过去了！”

“同志，你现在就去给俺做饭吧，”罗文斌说道，“俺吃了饭早点歇息，明儿早上还得往禹县赶呢。”

“放心吧，一会儿就做好了。”那个妇女爽快地答应了。

三个人把架子车停放在草棚下面，又把绑在车上的被子取了下来，连同干粮和碗拿到了一号房子。这所房子足有三间大，门口摆放着两张小方桌和几把小椅子，里边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麦秸。罗文斌高兴地说：“打地铺真不赖，省得夜里翻身掉下床！”

他们把干粮和碗放到桌子上，又把行李卷放在麦秸上面，然后就坐在桌子旁闲聊。

大约过了半个小时，那位中年妇女把半锅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给他们几个端了过来。她笑着说：“门后有一桶清水，你们几个把碗洗一下就吃饭吧！我去看看水烧开没有，一会儿我把热水给你们提过来。”

姚庆磊说：“那就麻烦你了！”

中年妇女笑了，“你这个人说话太客气了！我收了你的钱，就该给你们办事啊！天马上就黑了，把桌子上的灯点上吧，火柴就在旁边。”说着，她就向门口走去。

到了门口，她停下来转身问姚庆磊：“大兄弟，你们几个是当教师的吧？”

罗文斌说：“是啊！你是咋看出来的啊？”

“咋看出来的？听你们说话，就知道你们是有学问的人！看你们的打扮，又不像干部。大过年出去拉煤的，不是当教师的还会有谁啊？因为干你们这一行的平常没有时间，一年就只有寒假、暑假能歇上几天！”

中年妇女看了他一眼，得意地走了。

姚庆磊笑着对罗文斌说：“他们这些人天天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，一看穿着打扮，一听说话，不用再问，你是干啥的，他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！”

孟新华说：“赶紧吃饭吧，我的肚子可是饿得咕噜咕噜叫了！”说完，他盛了一碗鸡蛋汤坐下来美美地喝了起来。

姚庆磊拿出一块玉米面馒头，他先把馒头掰成小块放进碗里，然后再把鸡蛋汤浇在上面。姚庆磊看罗文斌没有盛汤就问：“罗老师，你咋不盛汤啊？”

罗文斌笑着说：“等一会儿吧，我吃完这一块馒头再盛汤！”

不大一会儿，半锅鸡蛋汤就被他们喝光了。

孟新华打了一个饱嗝，“今儿个可把我累坏了，我把碗洗洗就得赶紧睡觉了！”

姚庆磊笑着说：“新华，你去睡吧，年轻人的觉多，你的碗我替你洗！”

孟新华高兴地说：“那中啊，明儿早上我也替你洗碗！”

两个人正说着，那位中年妇女和一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。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的两只热水瓶笑道：“这是俺家掌柜的，他也是一个教师，教了十来多年学了。刚才我跟他说店里住了几个当教师的，他说得过来看看，都是当教师的，和尚不亲帽子亲嘛！”

中年男子左手拿着一瓶酒，右手端着一小碗花生米。他把酒和花生米放到小方桌上，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包大前门香烟，分别让给他们仨一人一支，“天冷，你们几个喝点酒暖和暖和吧！”

罗文斌说：“那就让你破费了！”

姚庆磊笑着对那位中年男子说：“你老兄也坐下来喝一点吧！”